Monkey Insight: [展覽] 海錯圖 @ 台北故宮

故宮這個展覽讓我滿驚喜的，因為總覺得中國古代繪畫的主題都是海平面以上的生物，像是花啊草啊牛啊馬啊，或是蝴蝶啊小鳥啊，似乎很少人畫海裡面的生物。所以二樓小小的走道的海錯圖展覽，吸引我駐足許久，一張一張仔細研究。

為什麼古代畫家很少畫海中生物，我猜測是因為中國是歷史悠久的陸權國家，士人的焦點也都放在陸地上。而能流傳的繪畫大多是士人所創作，所以就不太會畫海中生物了。可是這不代表中國人都不認識海中生物，因為沿海地區的人民勢必會從海中獲取食物，也因此康熙年間來自錢塘的畫家聶璜，得以在遊歷二十年，訪談漁民，參照「爾雅」、「本草」等類書、醫書或是民間傳說之後，繪製出巨著《海錯圖》，為那個年代漁民代代累積的海洋知識留下紀錄。

圖片來源：故宮博物院

每一幅畫的文字都很有趣，值得一一細讀，會發現在生態、行為的紀錄之外，會冒出很多無厘頭的猜測（例如認為某些蝦子長大會變蜻蜓）。也許因為漁民們缺乏系統性的研究，或因為作者受限於先入為主的想法，所以出現這些誤解。可惜網路上無法找到我覺得很有趣的每一張圖，只能就我的記憶跟大家分享。

圖片來源：聯合新聞網，GOOGLE頁庫存檔

有個東西叫「鹿魚化鹿」，就是海裡面有長得像鹿的魚（上圖左側在海裡的那隻）。那隻鹿魚的外貌和顏色其實都非常像陸地上的鹿，但它的特色是生活在海中。這東西太奇異了，旁邊的文字說主要出沒在廣東海域，但廣東漁民都沒聽過這東西。他另外打聽到廣東那邊的鹿有水性，可以在很淺的海上游泳。而沿海一代有很多小島，退潮時有陸地跟大陸相連，但漲潮時相接的陸地會被淺淺的海水淹沒。所以很可能是那群鹿兒們在漲潮時，從外海小島游回大陸的途中，被路人看到，所以就送了個名字給牠，叫做鹿魚。我心中OS：「這不就是鹿嗎!!」那落海的狗叫狗魚算了!!廣東漁民都說沒這東西了，這位聶大哥還能憑著不可靠消息來源畫出一隻有鰭的鹿，真是太有才了。

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海馬。說到海馬，各位心中一定會浮出一個圖像，細細長長的，嘴巴嘟起來，尾巴捲起來。但海錯圖的海馬長這樣：

憑記憶畫的海馬圖

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啊啊啊!!!真的要讀圖上的文字，不然每個參觀者都瞄一眼說「這不是海馬吧，古人搞錯了」就隨便帶過。不要小看古人啦。聶璜說，海馬有兩種，一種是可以拿來做中藥材的，應該就是指我們熟悉的海馬。而另一種才是這隻。更有趣的是，他說當時臺灣人常常用海馬的骨頭還做念珠。喔喔康熙年間的台灣人有在捕撈這種生物啊，該不會被捕光了吧...

另外還有三頭六腳忘記幾條尾巴的神龜（這應該不難想像長怎樣，我就不獻醜畫畫了）。這應該是突變種，但清朝人也許還沒有突變的概念，剛好又曾聽說暹羅人曾經抓到過一隻，所以就當作獨立的品種了。他也不知道從哪聽來的，說這烏龜每活一百年會長出一條尾巴，所以自己估計了烏龜的年齡，記得好像比暹羅抓到的更年長。又剛好古人喜歡把自然異象跟帝國命運做連結，所以浙江省民眾抓到這隻神龜，第一個想到的處理方法就是上繳皇宮，為皇帝帶來福氣。正當可憐的大烏龜要被長途運送之際，有一個不小的官員來訪，覺得這整件事就是莫名其妙，所以下令不要欺負大烏龜，把牠放生，這個喜事用嘴巴跟皇帝講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