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影評] 星際效應

最近很多商業大片在嘗試「時間」的各種玩法，如《X戰警：未來昔日》講回到過去拯救現在，跟本片有異曲同工之妙；和LUCY，探討時間對人類的意義。也許因為正在流行"smart is the new cool"吧。

即便常見，時間梗對我還是很催淚。看到Cooper瞬間浪費掉23年，只能看著重播的影片大哭；以及看到最後年輕的Cooper與年老的女兒重逢，我都全身發麻，眼淚幾乎衝出來。奇怪看浦島太郎的故事都沒那麼感動，導演講述故事的能力果然很強大。



回到本片主軸。

人類是個能解決問題的生物。

人類生存在地球上數十萬年，面臨過非常多挑戰，但我們這個物種總是成功存活。我們克服了非洲掠食動物的威脅、經歷了幾次冰河期、渡過了汪洋大海尋找落腳點。我們甚至主動挑戰大自然，發明工具去改變自然環境、改變物種基因。然而，解決一個問題的同時，往往伴隨另一個問題。例如幾十年前的臭氧層破洞、或是今天熱烈討論的全球暖化、蜜蜂消失、糧食缺乏等等。有朝一日，很可能遇到一個最終的問題：這個星球不能住人了，怎麼辦？

導演Christopher Nolan最近好像很喜歡虐待主角和觀眾，劇情總是不斷走向毀滅，絕望再絕望，等到最後十分鐘再把你打撈起來。《星際效應》片中危機超多，有沙塵暴、有糧食危機、Cooper一行人到外太空第一個星球就損失一個成員和一大堆時間、到第二個星球遇到居心叵測的人類、然後發現Brand教授的A計畫是騙局、發現方程式幾乎無解、地球人類即將滅絕、然後大空船能源不足以讓他們一起到另一個星球、主角掉進黑洞、還彈出機艙隻身一人，等著被黑洞的重力壓碎。這次真的死定了吧，還有比這個更絕望的場景嗎？

最終，導演憑著創意，給了Cooper（和人類）一條出路：他掉到五次元空間，「時間」在那裡竟然是一個物理向度(physical dimension)，讓Cooper可以接觸到過去，運用重力傳遞訊息給過去的女兒Murphy，然後Murphy運用從黑洞蒐集到的資料建立新的重力公式，設計出太空站而讓人類存活下去。

是什麼力量，我們在絕望中可以看見光明？

答案是怕死，也就是求生意志。

Mann博士說：「為什麼要送人類到外太空，而不要只送機器人就好？因為機器人不會有『怕死設定』。」人類因為怕死，所以會隨機應變。其實，在電影的任何一幕，主角都可以選擇了結自己生命，這一切就結束了，他也不用煩惱人類的未來了。好險人類怕死，在最危急的時候大腦會有靈機一動的可能性，解決迫切的問題，幫助個體活下來。很多人在學校或職場應該也經歷過類似的事，有幾次我們原本以為死定了，撐下去發現竟然找到另一條出路。

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嗎？有所謂的「他們」（神明）在提供協助嗎？不，從頭到尾都只有「我們」（人類）。那個五次元空間是未來人類建造來拯救現代人類的；Cooper想到用手表傳遞摩斯密碼是因為那隻表承載著情感；Murphy會走回房間拿起手表也是基於對爸爸的記憶。本片闡述的是人類的無限潛力、是人與人之間無形的連結，不是「天助自助者」，而是「人助自助者」。

這不是電影虛構，這是真的。今天紅極一時的導演魏德聖和林育賢都提到過，他們都曾經以為人生走到絕境，負債累累又苦無機會。同儕都放棄了，只剩他們在堅持。在最後一根稻草即將飄到他們的背上時，貴人出現了，拯救了他們，讓他們有機會把國片推向新的境界，改造了台灣電影界的困境。

而且很有趣的是，想回到過去的人，常常希望能阻止某個錯誤的決定。但活在當下的人，其實想要的是更好的解決方案。Cooper一發現自己回到過去，第一個念頭就是企圖阻止自己離開女兒。這當然會失敗，當時的他完全忽視STAY這個訊號。如果他試著要回到更過去，去阻止21世紀的人類破壞環境浪費資源，也絕對不可能有用。要是有用，高爾（Al Gore）早就成功了，更何況高爾自己就是浪費資源的元兇之一。因此Cooper改變作法，他知道人類需要解開重力方程式，而且缺少一大塊未知的黑洞數據。正巧他收集到了，這就是提供更好的解決方案。

人類解決困境，往往需要開創新東西，而不是重複嘗試一直失敗的舊方法。不然我們今天可能仍然在非洲跟獅子互拔鬃毛。

導演在說：不要放棄希望，要嘗試不同的做法，要勇敢面對未知，因為你是人類，而這才是人類的存活之道。


最後，雖然這部電影充滿了天文物理學的理論與術語，但導演很厲害，讓觀眾不用真的了解也看得懂。例如相對論講一堆，重點就是那個星球的一小時等於地球的七年。一個好電影或是好書，是能讓觀眾容易理解重點訊息，而不是撂術語自以為很厲害。看得懂術語的人可以增添樂趣，看不懂的人也不減對電影的欣賞。如果真的想了解一點天文物理學，大力推薦霍金的時間簡史或新時間簡史！


補個無關主軸的心得：

其實機器人已經可以做出類似隨機應變的能力了（可參考《精準預測》一書），甚至可以基於過去的資料而提出新的科學假設。未來機器人應該能夠隨機應變吧？